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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物艺术家

文伊白怕晚上熬夜画图影响叶海滢休息,回到市区后就找了一家24小时咖啡馆坐着,拿出做毕业设计的劲头,先把树先生的PPT深度研究了好几遍。 这一研究不要紧,树先生这个ID终于从抽象变成了具象,虽然还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但他的许多爱好和生活习惯已经烂熟于心。比如他习惯性失眠,卧室要暗调。喜欢举铁,身材肯定不差。喜欢植物,对庭院设计有极高的要求且受国外影响要开放式庭院。喜欢安静,隔音建材要用最好的。喜欢烹饪,厨房要大。身高185,不允许家里有低矮阁楼。单身,所有的设计只为他一个人量身打造。唯一不喜欢的是光。 所以她要为一个既专业又挑剔,身材很好的单身年轻男士造一座乡村豪宅。树先生只比她大三岁,原本她猜测他至少四十五岁以上。客户的具象出来以后,她才一边想着这个特定的人,一边开始整理设计草图,熬到凌晨四点,出了两个改造方案的平面图。 为了尽快拿到第一笔定金,虽然又累又困,她还是用咖啡吊着一口气把白天的意向图做到了扩初,就差细化了。 她看了看时间,试探地发了一句话:今天我去了现场量房。 那边很快回复:怎么样? “我做了两个方案,你看一下。” 文伊白发给他一个文件夹,心里却是纠结的,既希望赚到这笔钱,又忌惮于走进嵩林镇。 树先生始终没有回信,想必是在看方案,她想这人学过建筑学,看得懂图,少了她很多解释说明的麻烦。 她直等到哈欠连天才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去,跑了一天,又撑到现在,早就熬不住了。 收到树先生的回复是在第二天傍晚,他说两个方案他都没有太大的异议,想知道她更倾向于哪一个。 文伊白说她会选窗户多的那一个,树先生说,他也更喜欢那一个方案,但如果要用那个方案,最好封掉朝南的两扇窗,他不喜欢太明亮的屋子。文伊白心想她已经为了他不喜欢光的缘故,把南墙的整面落地窗改成两扇高窄落地窗。为什么不喜光呢?她可是最喜欢光了。 她的执着劲儿上来八匹马也拉不回来,花半天的时间把粮仓的模型做了出来,又找来一盏…

文伊白怕晚上熬夜画图影响叶海滢休息,回到市区后就找了一家 24 小时咖啡馆坐着,拿出做毕业设计的劲头,先把树先生的 PPT 深度研究了好几遍。

这一研究不要紧,树先生这个 ID 终于从抽象变成了具象,虽然还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但他的许多爱好和生活习惯已经烂熟于心。比如他习惯性失眠,卧室要暗调。喜欢举铁,身材肯定不差。喜欢植物,对庭院设计有极高的要求且受国外影响要开放式庭院。喜欢安静,隔音建材要用最好的。喜欢烹饪,厨房要大。身高 185,不允许家里有低矮阁楼。单身,所有的设计只为他一个人量身打造。唯一不喜欢的是光。

所以她要为一个既专业又挑剔,身材很好的单身年轻男士造一座乡村豪宅。树先生只比她大三岁,原本她猜测他至少四十五岁以上。客户的具象出来以后,她才一边想着这个特定的人,一边开始整理设计草图,熬到凌晨四点,出了两个改造方案的平面图。

为了尽快拿到第一笔定金,虽然又累又困,她还是用咖啡吊着一口气把白天的意向图做到了扩初,就差细化了。

她看了看时间,试探地发了一句话:今天我去了现场量房。

那边很快回复:怎么样?

“我做了两个方案,你看一下。”

文伊白发给他一个文件夹,心里却是纠结的,既希望赚到这笔钱,又忌惮于走进嵩林镇。

树先生始终没有回信,想必是在看方案,她想这人学过建筑学,看得懂图,少了她很多解释说明的麻烦。

她直等到哈欠连天才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去,跑了一天,又撑到现在,早就熬不住了。

收到树先生的回复是在第二天傍晚,他说两个方案他都没有太大的异议,想知道她更倾向于哪一个。

文伊白说她会选窗户多的那一个,树先生说,他也更喜欢那一个方案,但如果要用那个方案,最好封掉朝南的两扇窗,他不喜欢太明亮的屋子。文伊白心想她已经为了他不喜欢光的缘故,把南墙的整面落地窗改成两扇高窄落地窗。为什么不喜光呢?她可是最喜欢光了。

她的执着劲儿上来八匹马也拉不回来,花半天的时间把粮仓的模型做了出来,又找来一盏小灯当太阳,关了顶灯,模拟出房子白天的光照,然后录下来发给他。

“据我所知粮仓里的老鼠是不喜光的。”

这句话刚发出文伊白就意识到脑子进水了,赶忙撤了回来,也不知道他看到没有。人家可是金主,这合同还没签,就拿他和老鼠比,虽然都是同一个粮仓的住户,那能一样吗?

“不好意思刚发错了,我建议那面墙还是保留两扇窄窗,外立面更协调不说,还能更大程度的让稻田和天空成为你的风景。当然房子是你住,最终还是你决定。”

那边很久没有回复,文伊白悔不当初,心想肯定是看到那句话被粮仓老鼠气坏了,这个生意大概率是要凉。

没想到不一会儿手机叮的一声,“保留两扇窗吧。”

这句话的信息量可是大,那就是确定合作了?她等着他的下文。

“你的意向报价?”

“按嵩林镇的标准,今年收费标准是全案六百元每平米,庭院一百元每平米。”

“按一千元每平米给你,但我需要三个月就达到入住标准,你觉得可以就签合同。”

文伊白回忆了一下四处漏风的旧粮仓,三个月确实紧张了些,但那诱人的报价……反正她现在无业,用三个月主攻一个应该不成问题。

她生怕到手的好生意飞了,赶忙答应下来,“我稍后给你发合同。”

她一边向周柠要合同模板,一边打开计算器,算出 3%

的定金,九万六,终于不用借钱了。为了纪念她作为独立建筑师收到的这第一笔定金,她把树先生的微信名改成了九万六。

那天一大早,叶海滢还没有开门营业,树先生委托代签合同的人就到了,说是他表弟,叫赵滔,三十岁出头的样子,看着不太稳重。

他进门的时候,叶海滢正在制作一个大型植物标本画,黑色的画布上一株未完成的巨型铃兰很是惹眼,画架旁边的簸箕里摊着干燥后的植物切片。赵滔看她从一片杏鲍菇切片上熟练地剪下几个半圆,粘贴在黑色画布上,再用干的金针菇做花芯,一朵淡黄色的铃兰花就完成了,惟妙惟肖的。

赵滔定睛看了一眼簸箕里的东西,确实是他平时吃的杏鲍菇、金针菇,还有上海青,应该是用作了铃兰的叶子。

叶海滢专注地修饰着画布上的作品,并没有看他。

“干花很容易褪色吧。”赵滔搭讪,期待地看着灯影中她的侧脸。

“干燥的时候做了保色处理,撑个***没问题。”

果然叶海滢抬头看了看赵滔,这一看她脸色立刻就变了。

“今天的鲜切花还没送到,出门右走 3

米还有一家花店。”说完再不搭理赵滔。

赵滔这时环顾小店,才发现墙上挂了很多植物标本画,每一个都很特别,比店里的鲜花绿植不知要好看多少倍。

“咦,怎么感觉好像来过这家店。”赵滔歪头去看叶海滢。

叶海滢像没听见一样,不理他,心想你还好意思说,你这个酒疯子。

给文伊白庆祝升职那天晚上,无视打烊硬是把门敲开,强行买花一顿闹的人就是赵滔。当时他喝大了,身边还有两位女同事,也喝了酒,他一手楼一个,要给两位女士买两束蓝色玫瑰。无论叶海滢怎么解释蓝色玫瑰卖完了,他就是纠缠不休赖着不走,最后叶海滢不得不免费送他两束粉色玫瑰,把他和那俩女的一起推了出去。他在门外继续发疯,扬言要拆了她的店,把她扔进黄浦江。

叶海滢算是记住他这张讨厌的脸了,他倒是忘得精光,还有脸上门。

赵滔看叶海滢不搭理他,有点纳闷,“你这画能定制吗?”

“不定制。”

“那你做的这个……”

“自己做着玩儿的。店里的花不新鲜,你去别家买吧。”

“啊,我不买花,我来找人的,文伊白在吗?”

叶海滢这才想起来,文伊白今早告诉她有个人上午来签合同。可这来的也太早了,她每天早起,趁开店前的安静时间做画,文伊白这个时间还没起床。

“你等一下。” 叶海滢站起来走进里间。

赵滔得以近距离观赏那株杏鲍菇做的铃兰,心想画不错,人也好看,就是太冷了。

等了一刻钟,文伊白才拿着合同出来,叶海滢却再也没有出现。

赵滔大致翻了翻,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和电话。

“他不在,你有急事可以联系我。”

“没问题,他也跟我说了可以联系你。”

“不过我在这边上班,嵩林镇那边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忙。”

“好的,我看情况。”

“那位是店主?”赵滔朝里间望了望。

“是店主。”

“这些都是她做的?”赵滔指了指墙上那些美丽的植物标本画。

“都是她做的,店主是个植物艺术家,闲余时间才卖绿植。”

叶海滢的爸爸在嵩林镇有一间小农场,专门种绿植和鲜切花,店里的绿植和鲜切花都来自她家的农场。

“这些画卖吗?”

“卖啊。”

“可以定制吗?”

“那就是客户定制的。”文伊白指了指铃兰。

“她刚跟我说不能定制。她跟我有仇吗?”

文伊白忍住笑,“还真有。”

刚才叶海滢在她洗漱的时候,顺便把赵滔那晚的劣迹都讲给她听了。

“什么意思?我和她根本不认识。”赵滔有点懵。

“她今天身体不舒服,还得起早干活,跟谁都有仇。你想定制什么?我可以帮你转达。”

“这种事还是当面说的清楚,下次吧,今天我得去上班。”

赵滔出门看了一眼店名,“植物语”,总感觉来过,但却想不起来更多细节。

他边走边给表哥发了微信说合同签完了。

文伊白那边很快就收到了定金,她先给银行转了一笔贷款,石库门虽然不能如期开工,但至少摆脱了被卖掉的命运。剩下的钱让她心痒难耐,以往只要有大额进项,她必定会买当季新款的大牌包,如今她要强迫自己改掉这个习惯。

文伊白把前一晚熬夜做出来的施工图修改了一遍,八年的大所经历,她不只是画图的方案设计师,还懂结构、懂施工。刚入职时,她就不甘于只做一个画图员,向结构工程师偷师学艺,主动要求下工地驻场,当时只是想利用一切资源学习以弥补没有读研的遗憾,没想到那些实战经验如今帮她一人顶一个团队。

她联系之前给她装修石库门的施工队张队长,好在档期还空着,第二天就可以进驻嵩林镇开工拆旧。

树先生问她,“你的石库门改造为什么不更新了?”

毕竟他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她,就是因为看到她发的那破房子和他的破粮仓有的一拼,才怀着这个人应该就是对的人的信念联系了她,因为在这之前有多少建筑师一看到粮仓图片就不再搭理他,或是即便答应,也只是随便敷衍他一张意向方案图了事。

文伊白想你要快点把尾款打给我,我才有钱盖我的房。她回他,“你给的工期太紧张,这段时间先集中精力给你盖房子。

他回她,”谢谢。“

她灵光一闪,为什么不用他的房子来更新呢,”我能把你的粮仓改造过程发出来吗?“

等了很久,他才回复,”不行,涉及到隐私,你一张图片都不能公开。“

她本能地嫌弃这人小气,对他的好印象大打折扣,索性不回他。

那天下午她就强行载上张队长,把他拉到嵩林镇去看场地,说服他让整个施工队住在嵩林镇,直到盖完房子。连施工队住的地方,她都提前找好了,当然是找了郑砌玉帮忙,以极低的价格租下老乡家一处闲置的四合院。

叶海滢把文伊白在上海的遭遇都告诉了郑砌玉。郑砌玉也给文伊白找了一个临时落脚的地方,就在村委会院子里一处闲置的二层小楼,二层原来是员工宿舍,拎包就可以入住,一层原来是食堂,现在空着。

文伊白就算住在嵩林镇,也不想和郑砌玉离得这么近,想着跟他看一眼就走,反正是不会住这里的。没想到看了房就相中了,二楼居住,一楼正好做成工作室,职住一体不要太完美。

这几天频繁出入嵩林镇,让她有了想留下来开工作室的想法。农村的小项目虽然赚不到大钱,但除了满足温饱,支撑她做一个自由的独立建筑师绰绰有余,况且现在连办公的地方都有了。

从楼里走出来的时候,她连工作室的名字都想好了,结庐建筑事务所,专门做小而美的乡村自建和改造。曾经做了八年的大型建筑综合体,如今她想尝试走一条不同的路。

小说《亲爱的嵩林镇》 第4章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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