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结束,百官逐渐散去。
林珙心中疑云萦绕,款步而至父亲林若甫身旁,低声问道:“父亲,为何不让我直言婉儿与范闲之婚事不妥?
方才,实乃天赐良机。”
林珙深知父亲与司南伯范建朝堂之上,斗法多年。
自然不愿见婉儿与范建私生子范闲结为连理。
故而他心中早生一计,欲借此朝会之机,提及范闲与李承运共游烟花之地之事,以拒庆帝之赐婚。
同时亦可让范建颜面扫地。
虽然范建对自家准女婿之行径置若罔闻,但林家却绝不应容忍此等玷污门楣之事。
若林珙当时挺身而出,直言拒绝,定能令范家颜面扫地。
林珙此言一出,林若甫轻轻摇头,缓缓道:“此事自有他人为我等出头,我们无需亲自下场。”
林珙年轻气盛,行事冲动,对朝堂之局势尚未洞察秋毫。
林若甫心中虽有无奈,却也知此乃其唯一可指望的儿子,望其成长。
大儿子心智不全,三女又是庶出。
唯有林珙尚能托付家族未来。
然而今日观其表现,林若甫心中却深知,此子仍需历练。
另一侧,李承运如释重负,伸了个懒腰。
参加一次早朝,比在醉仙居一晚都累,心中不禁感叹一阵。
随着朝会落幕,他终于解脱。
正当他准备离开之际,视线中一人渐行渐近。
正是司南伯范建。
他走近前来,微微拱手,笑言道:“六殿下今日朝堂之上,举止从容,风采卓然,老臣深感佩服。”
范建心中其实另有打算,他欲借此时机再探李承运之深浅。
方才李承运的表现虽让他稍感惊艳,但短暂的展露尚不足以判断其真正秉性。
他深知,唯有细心观察,方能洞察人心。
此刻他前来,便是想要试探这位六皇子的真实性情,以及是否值得自己进一步支持。
先前他之所以站出来为李承运说话,完全是出于利益最大化的考量。
日后若是再遇此类事端,他亦会权衡利弊得失,再做决断。
若李承运果真深藏不露,他便可考虑增加投入,或许能收获意外之喜。
然若其只是一介庸才,那除了联姻之事,他亦不愿再与之有任何瓜葛。
面对范建的试探,李承运面不改色,微笑回应:“还是要多谢司南伯适才仗义执言,否则我今日恐怕难以自处。”
他轻叹一声,“那些御史,总是揪住一些小事不放,非要将我骂得体无完肤。”
范建闻言,轻轻摇头,温和道:“此乃臣子分内之事,六殿下无需挂怀。”
李承运心内尚存未尽之言,然而此刻,太子与二皇子已踱步而来。
“臣,见过太子殿下,见过二皇子殿下。”
李承运也拱手行礼:“二哥,三哥。”
二皇子见状,微微颔首,回以一笑。
而太子则显然听到了范建之前的言语,他并未回礼,且言语间有几分讥讽:“司南伯果真是忠心耿耿,本宫在此,先祝六弟与令千金百年好合。”
话锋一转,太子又悠悠道:“只是本宫近日听闻,六弟似乎与醉仙居那位名动京城的花魁有些不清不楚的瓜葛,想必是那些小人无风起浪,恶意中伤吧?”
李承运神色依旧平静,嘴角轻扬:“此事便不劳太子殿下费心了,臣弟对那些闲言碎语从不放在心上。”
他顿了顿,目光微微扫过太子,似有意似无意地说:“倒是太子殿下,近日来似乎也有诸多烦心事,令臣弟颇感忧虑。”
说罢,李承运不再给太子开口的机会,转身离去,留下一抹洒脱的背影。
范建略一迟疑,听出了李承运话中的深意,不敢久留,连忙跟上:“太子殿下,二殿下,臣也先行告退。”
言罢,他亦匆匆离去,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之外。
目睹两人的举动,太子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寒意,他冷哼一声,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满。
他自然知晓李承运所言,皆是指向内库之事。
此刻的内库,犹如一颗悬在头顶的巨石,一旦失守,他们这一派便将失去对皇权的重要支撑。
更为棘手的是,内库中的某些账目,如同锋利的刀刃,随时可能刺进他们的心脏。
这是李承运在向他们示威!
太子脸色阴沉地转身离去。
李承泽则饶有兴致地注视着李承运离去的背影,嘴角轻扬,轻声呢喃:“看来我这位六弟,平日里都是深藏不露啊,对局势的把握竟如此精准。”
他自然清楚太子为何脸色阴沉。
一旦范闲与林婉儿成婚,内库便会落入范闲之手。
而李承运与范若若联姻,便瞬间拥有了司南伯的鼎力支持。
再加上范闲与范思辙这两位得力助手,他这位六弟已经拥有了足以撼动内库的势力。
内库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它关乎着整个庆国的命脉。
李承运只需掌握内库,再与司南伯交好,短时间内无需再做其他,便足以与他和太子抗衡。
李承泽转过头,望向那空荡荡的大殿。
父皇已经离去,但那份威严与压迫感仍旧弥漫在空气中,如同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让他难以喘息。
他的父皇,以几番云淡风轻的举动,轻轻拨动了朝堂的棋局。
两次赐婚,便悄然间在朝堂之上构筑了新的权力平衡。
一方新势力犹如潜龙在渊,即将崛起,他们这些昔日的权贵,必然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
这位天子的手腕,深不可测,其智慧之深,让李承泽这位皇子不禁心生敬畏。
他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哀愁,心中暗自思忖。
父皇究竟意欲何为?
难道真要我们三兄弟,为那皇位之争,斗得你死我活,血流成河吗?
太子究竟需要多少磨刀石,才能锋利如刀?
父皇,您真的不怕这把刀,在磨砺中折断吗?
……东宫之内。
太子归来,脸色依旧阴沉,不见一丝阳光。
他坐在书桌旁,双手微微颤抖,忽然猛地抓起桌上的砚台,狠狠地砸向地面。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动了旁边的太监们。
他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滚!
统统给本宫滚出去!”
太子怒吼一声,脸色狰狞,如同地狱中的修罗。
太监们惶恐不已,他们从未见过太子如此愤怒,连忙纷纷退下,不敢有丝毫逗留。
太子又抓起桌上的笔筒,狠狠地砸向大门,语气中充满了无尽的怒火:“六弟,范闲,还有司南伯那个老匹夫,你们想要内库,简直是痴人说梦!”
“本宫绝不会让你们得逞!
无论用何手段,本宫都要阻止这两门婚事!”
……李承运步履从容地回到自己的寝宫。
回想起早朝之上的种种,那场看似混乱的闹剧,实则暗藏了庆帝那表面戏谑,实则深不可测的目光。
他仿佛能透过那层表象,窥见庆帝那藏在心底的棋局。
李承运嘴角微扬,勾勒出一抹自信的微笑。
既然这位陛下有意将自己推向这朝堂的风口浪尖,那便顺应他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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