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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雍皇朝。

太师府。

温华阁。

当沈淑贤不顾丫鬟的阻拦闯进来的时候,沈淑华正在绣花。

看着二**沈淑贤带人翻箱倒柜,丫鬟安乐都快急哭了:“**,奴婢没用,奴婢拦不住他们。”

是拦不住还是不想拦,沈淑华心里清清楚楚,面上无奈的安慰:“算了,他们人多,不怪你。”

沈淑贤冷哼一声:“算你识趣。”

沈淑华淡淡道:“不知道二妹妹带着这么多下人冲进我的屋子,是想找什么?莫非你的温贤阁又丢了什么物件?”

“等着就是了。”沈淑贤现在的心中只有那件衣裳,其他的都得靠边站。

“找到了,**,在这儿呢。”

沈淑贤的大丫鬟简心一脸惊喜的抱着一套罗裙走过来:“**,您看是不是这套?”

“对。”沈淑贤一把抢过来,仔细打量了一下。

确定了,就是前世在陈长安遗落的那幅画中的衣裳,顿时心跳加速。

有了这套衣裳,嫁给长安哥哥,十拿九稳。

东西拿到手,她迫不及待的抱着往外走。

从头到尾没把沈淑华这个嫡长姐放在眼里,更不曾有过半分尊重。

“二**。”安乐哭哭啼啼:“这是大**唯一一件拿得出手的衣裳了,您不能拿走呀。”

说着想伸手去抢,但又怕冲撞了二**,可怜的很。

“滚,你家主子都没说什么,轮得到你说话,没规矩的东西。”沈淑贤身旁的简心毫不客气地拽开了安乐,护着自家**离开。

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如同一场闹剧。

安乐不忿:“**,二**他们也太过分了,其他物件就算了,现如今连件穿过的衣裳都要抢,咱们绝对不能吃这个哑巴亏,咱们去请老爷做主吧。”

做主?

告诉父亲,自己这个做姐姐的,连一件旧衣裳都不舍得给妹妹?

“一件衣裳而已,她喜欢就给她吧。”沈淑华波澜不惊:“你把这里收拾一下,我出去走走。”

说是走走,但也只是在温华阁的小院里走走。

不大的小院,一眼就能看得到头。

已入深秋,万物凋零之际,也没什么景色可赏,但沈淑华还是一脸的怀念。

想起刚才被沈淑贤抢走的那衣裳,心中了然,看来重活一世这样的福气,也不光是自己有。

昨日醒来,她便知道自己重生到了十七岁,还未跳进陈家那个火坑的时候。

可这个时间家里已经在给女儿们挑选良婿。

进京赶考,家世清贫,凭借一首诗名动京城的陈长安,很得沈太师看重,已经确定为沈家女婿。

只是到底许配哪个女儿,还未定下。

沈家到了婚配年纪的女儿,有三人。

嫡长女沈淑华,年十七,乃是沈太师已逝发妻所出。

嫡次女沈淑贤,年十六,继室所出。

庶女沈淑兰,年十六,通房所出。

如果按照上一世的轨迹,沈淑华这个嫡长女会被许配给陈长安,为沈太师笼络才子。

嫡次女沈淑贤,风光嫁进皇宫做继后,为沈太师巩固圣宠。

庶女沈淑兰,会被下嫁给通州首富,为沈太师敛财。

三段婚姻,名动京城的沈家三朵花,无一幸福,无一善终。

但若非在三缸苦水里挑一缸最苦的,那一定是嫡长女沈淑华。

作为太师府嫡长女,才情品貌,皆为上乘。

礼仪、讲究都是刻在骨子里的。

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人,本该嫁入世家豪门,执掌中馈,教养子女,四世同堂,安乐一生。

结果,所嫁陈家,农户出身,一穷二白。

除了陈长安这个探花,偌大的陈家没一个识文断字的。

由于陈长安进京赶考的路费是大家凑出来的,功成名就之后,陈长安用微薄的俸禄,供养着整个陈氏族人。

入不敷出。

打妻子嫁妆的主意不是一次两次。

而且是明目张胆的抢。

这在京城,在沈淑华的教养当中,简直闻所未闻。

京城世家,哪怕主君极为窝囊,哪怕家里三餐不济,却也知道,女子傍身的嫁妆是不能动的。

但陈家那边的人可不懂这些。

世家清贵大**,与粗鄙贪婪的穷亲戚对上,颇有一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憋屈感。

重生一天过去,沈淑华都在忧虑,如何才能摆脱前世的婚姻,另择良婿。

现在好了,自家这个二妹妹看样子是想主动接手了。

想到这,沈淑华松了半口气。

另外没松的半口,是因为另外两门婚事,也非良配。

进宫做继后,看似风光,实际上也是个坑。

当今圣上沉迷酒色,太后把持朝政,垂帘听政,外戚势大。

而且众所周知,国库空虚。

宫里上至娘娘,下至宫女太监,月钱那是一减再减。

年前的时候有传言,齐贵人因为吃住太差,吵闹不休,被扔进冷宫了。

相比之下,在物质方面,进宫还不如第三门婚事,也就是前世庶女沈淑兰的夫家,通州首富。

通州作为除京城和安阳外,大雍皇朝的第三大城。

不仅经济往来频繁,也是要塞之地。

通州的首富,说句富可敌国,那都是往谦虚了说。

可前世发生的几件事,却让沈淑华不得不重视。

虽然时间点不同,但这些首富无一例外,最终都被处置了。

通州首富算是判的最轻的,没收家财,夷三族。

京城首富和安阳首富,一个夷七族,一个诛九族。

被牵连者无数,菜市场门口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还有其他的世家富豪,多多少少都出了问题。

沈淑华怀疑,这些人可能早就上了太后的必杀榜,养肥了就宰,无一例外。

现在嫁进去,无外乎多送一颗人头罢了。

正想着,夫人黄氏身边的大丫鬟走了进来。

通身的派头,头上的珠翠,比沈淑华这个嫡长女还像**。

“大**,夫人让你过去一趟。”

“知道了,我这就去。”

……

同心堂。

沈淑华看着门头上的这三个字,有些复杂。

以前这里叫慕朝(zhao)阁,自己母亲起的。

府中下人都知道意思,因为沈太师名叫沈朝俞。

收敛了思绪,微微提起裙摆跨了进去。

等沈淑华到的时候,正厅里已经来了好些人。

祖母张氏,继母黄氏,两个妹妹沈淑贤和沈淑兰都已经到了。

“祖母安好,母亲安好。”沈淑华微微行礼。

黄氏今天没为难她:“坐吧。”

“谢母亲。”沈淑华谢过,这才到沈淑贤和沈淑兰中间的位置坐下。

前些年,她是坐在三姐妹的最前头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府里所有人,包括祖母张氏都默认了,沈淑贤这个嫡次女,坐在嫡长女的前面。

人到齐了,老太太捻着佛珠的手停了下来:“今天叫你们过来是三件事。”

“第一件,老身请了宫里的容嬷嬷来府上教导你们规矩,务必用心学习,别堕了我太师府的脸面。”

“第二件,晴方阁会过来为你们量身裁衣,你们每人挑选五身,多余的可添在嫁妆里。”

“第三件。”说着老夫人看向这个在府上一直被忽视的庶女:“老身做主,兰丫头记到你母亲名下。”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表情都出现了变化。

黄氏笑容有些僵硬:“母亲,这事怎么没提前跟儿媳商量?”

“有什么好商量的,都到了出嫁的年纪。兰丫头生母缠绵病榻,帮不了她什么。”

“你作为嫡母,兰丫头也是你的孩子,记你名下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还是说,你不愿意?”

老太太锐利的眼神让黄氏心里一哆嗦,再多的不甘,也只能咬着牙忍下来:“全凭母亲做主。”

老夫人面无表情下了定论:“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明日辰时,到崇德院候着容嬷嬷。”

“华丫头,兰丫头,跟我来。”

沈淑华和沈淑兰连忙起身:“是。”

等他们一走,黄氏就把茶杯扫落在地。

哐啷的巨响,把沈淑贤吓了一跳:“母亲,祖母还未走远。”

“就是要她听见。”黄氏那个恨啊。

沈淑兰那个通房生母在没病之前,勾得主君流连忘返,甚少进她的院子。

好不容易那**病了,还没畅快多久,居然还要替她养女儿。

“母亲息怒。”沈淑贤拍着黄氏的背给她顺气儿:“女儿知道你不愿意养她的女儿,但只不过记个名罢了。”

“只要有心打听,谁不知道她是个庶女,山鸡就是山鸡,记了名也成不了凤凰。”

“你知道什么。”黄氏没好气:“记了名,不管别人认不认,在府上都是嫡女了。”

“嫁妆都得提一档。”

要知道,嫡女、庶女的规格是不一样的。

一个通房所出的庶女出嫁,随随便便就打发了。

一个通房能给什么像样的嫁妆,老夫人给添点,她了不起了随便添点,府上再出一笔,加上沈淑兰自己存下来的贴纸钱,这就是庶女的嫁妆了。

可一旦记了名,甭管她愿不愿意,最起码规格上,要跟两个嫡女是一样的。

她给自家女儿准备的可是六十四抬的全份。

在国库空虚,清廉盛行的当下,已经是最高规格。

也就时运不济,要不然她得准备一百二十抬。

哪怕给沈淑兰那个贱丫头装的都是些虚抬,也要费不老少银钱。

“母亲,也未必就吃亏。”前世沈淑贤也是呕的要死。

她一直以自己的嫡女身份而感到自傲,别说沈淑兰一个庶女,就连那些庶出的哥儿她都不放在眼里。

结果祖母要让那贱丫头跟自己平起平坐,她哪受得了这个气。

可那是前世,现在很多东西她都看明白了。

重新给自己母亲倒了杯茶:“母亲,你听我说,她成了嫡女,也未必是坏事。”

“如果没有意外,她是要嫁给通州首富家的。”

“那又如何?”黄氏依旧未消气。

“母亲,你怎么就不明白呢?那通州首富身份再低贱,可架不住他们有钱啊。”

见母亲不开窍,沈淑贤那个急呀。

她可没忘记,上一世沈淑兰嫁入首富之家,悄悄的给她那生母捎回来多少钱。

原本一个通房丫头,都快病死了,结果上好的药材,人参,鹿茸……流水般的进了太师府。

各种补品,燕窝当饭吃,还给请了有名的郎中。

那被母亲磋磨的快要死的通房,又活了。

不仅活了,还养得白里透红,风韵犹存,把自家老爹勾的找不着北。

身上穿的都是通州时新的花色款式,珠宝首饰虽没超出规格,但也精致无比。

“有钱又怎么样?”黄氏还是有些不明白:“那通州首富贾家再有钱又如何,那也是进了你父亲的私库。”

沈淑贤叹气,自己这个母亲怎么就那么蠢呢?

“进父亲私库的,那是贾家巴结父亲的,可作为首富家的少夫人,沈淑兰那贱丫头会没有好东西吗?”

“长辈赏赐的首饰,外面那些夫人**巴结送的见不得光的私钱,这些不都是她自己的。”

“那些钱她可不得朝家里寄。”

黄氏眼前一亮,看着自己的女儿:“不愧是我乖女儿,脑子就是好使。”

沈淑贤一抬下巴,可不是,她可是重生的,有着上一世的记忆,未来几年发生的事都知道。

这要是都活不出个人样来,那不白重生了。

“母亲你听我说,沈淑兰那贱丫头寄回来,肯定会寄给她的生母,所以绝不能让那老通房活着。”

“只要她死了,沈淑兰在太师府唯一的依靠就是咱们了,她不巴结你,就没有娘家人为她出头。”

“现在她还记在了母亲的名下,寄回来的东西,不就都是母亲你的。”

“咱们只不过就是给她一个嫡女的名义而已。”

“说的对。”黄氏一拍手。

她之前都没想到这个,幸亏女儿提点。

本想让那通房慢慢病死,不留痕迹,现在看来是等不得了。

见母亲被自己说动了,沈淑贤又连忙提起自己的婚事:“母亲,父亲是不是想让我进宫为继后,让沈淑华嫁给陈公子?”

黄氏点点头:“所以你明天须得用心学习规矩,容嬷嬷是当今圣上的奶娘,若非老太太是一品诰命,还求不来这恩宠。”

沈淑贤撇撇嘴:“这算个屁的恩宠。”

那皇宫就是个火坑,远比外界所知的还要肮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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