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梦舒起身过去,便看见宁容璋虚弱躺在榻上,却难言龙姿凤章的贵气。
她客套一句:“公子可还有不适?”
宁容璋看清她的脸,忽然握紧了拳。
竟然是她……
“多谢***相救。”
他很快回神,起身想抱拳行礼。
“不必多礼,公子伤重,当好生养着。”
纪梦舒一改之前的冷漠,笑得如沐春风:“此处是我家的别庄,并无什么人,公子随意便是。”
宁容璋一怔,再次谢过:“礼不可废,***施恩在下,已让惶恐涕零,怎好僭越?”
纪梦舒也不再废话,含笑试探:“公子怎会被那些悍匪追杀呢?”
宁容璋瞧着她眼中那一丝探究,眼也不眨道:“在下乃是来京办货的商旅,路上遇到这些马贼抢了我银两,还怕我报官,才要灭口。”
语罢,他感激道:“若不是***,在下怕已经是刀下亡魂。”
呵……
纪梦舒心知,他离开封地定有见不得人的事。
这狼子野心的家伙,不会现在便已筹谋着篡位了罢?
她也不拆穿,闲闲看他演戏,待宁容璋抵拳咳了咳,她才柔声道:“公子的伤怕要养不少时日,若是不嫌弃,便留在我这里养着吧?”
宁容璋一怔,瞧着那双含笑的眸,胸中心跳快了一拍。
他此次过来,是为了清理封地的叛徒,谁知路上竟会被行刺。
遇见她,算是意外之喜……
可她一点不记得他是谁,却又让他有些不快。
分明先帝驾崩时她还见过他……他还帮她折了梅花呢,怎能就这样忘了他?
不过她主动说要留下他,却又让他欢喜起来。
能多与她相处哪怕一刻,于他而言,都是幸事。
低咳一声,宁容璋做一副受宠若惊模样:“那便叨扰***了,先前在下许诺会厚报***,眼下也该履行。”
他自腰间解下那龙纹玉,郑重开口:“在下在京中也有些产业,那万宝阁便是其一,请***收下这玉佩,今后,您便是万宝阁的半个主人。”
纪梦舒却拧紧了眉。
那万宝阁是本朝有名的拍卖行,日后发展起来,全国上下都有分处,一日的流水怕就有几千两!
而且以她前世的了解,万宝阁不单是个赚钱的金饭碗,还是宁容璋手中最紧要的一支势力,这玉佩便是信物。
拿这东西去万宝阁,要他们做什么,他们都会竭尽全力!
前世,宁容璋应当也遇到了这场刺杀,不也死里逃生了?只因她带他回来养伤,便将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她?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虽眼热,却果断将玉佩推回:“不过举手之劳,公子不必挂心,小女也不是为了这些阿堵俗物救您。”
宁容璋攥着尚有她体温的玉,缓慢收拢掌心。
不愧是他中意的***,平行高洁,正如梅花一般。
虽说方才在马上凶了些,但状况紧急,她如此作为,也合情合理。
他斟酌着想劝她收下,想着今后可以借着生意的名头与她往来,小厮却匆忙进来:“郡……七***,二少爷和三***来了!”
纪梦舒松了口气,笑宴宴道:“公子安心休息吧,家兄家姊来了,小女当去瞧瞧他们,谢礼的事,您不必再提了。”
说完,她便离开了厢房。
宁容璋摩挲着玉佩,薄唇几乎抿成了线。
若这一半的万宝阁送不出去,他伤好了之后,又如何有机会与她相见呢?
不论如何,他都要她离他越来越近,直到有一天……甘心属于他!
另一头,纪梦舒对宁容璋的心思毫无所觉。
带着仆人走进花厅,她还不曾开口,三堂姐纪凝秋阴阳怪气的声音便传了来。
“还是七妹妹命好,只老祖宗一句话,便能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
她夹枪带棒道:“不过姐姐怎么听说,你一到别庄便养了个小白脸?若是意乱情迷失了贞***,陛下怕是不会要你这个皇后。”
纪梦舒看着她眼中的妒忌,眸子一凉。
她这位三堂姐向来掐尖要强,还心悦宁怀瑄那畜生许久了。
只是二房一向式微,这婚事没能落到她头上。
前世,也是她为了讨好宁怀瑄,在父亲书房塞了所谓的谋反罪证,只为换一个妃位!
既然如此,她不如就将她送进宫,做那个空架子皇后呢?
“三姐所言,恰是我心中忧虑。”
她并没有反唇相讥,反倒拧着衣角装一副心神不宁模样:“那位公子的确不错,但老祖宗执意要我为后,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也不知老祖宗愿不愿意换一位纪家女儿为后。”
纪凝秋听见这话,握着茶杯的手都在发抖。
而一旁坐山观虎的纪修文却是皱紧了眉。
纪梦舒这是疯了不成?!她捡回来的那男人,还真是她养的小白脸?!
为了个来路不明的野男人,连后位都不要了?
“纪梦舒,你此言何意?故意炫耀老祖宗的宠爱羞辱我?!”
而纪凝秋却是会错了意,重重将茶杯摔在地上:“要不是有纪家长房嫡女的名头在,陛下根本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纪梦舒神色平静的看着她发癫:“三姐所言有理,如我这样蒲柳之姿,的确是不配承君恩入宫的。”
“不如三姐在老祖宗和陛下面前好生表现,让他们改了心意,让三姐您嫁入宫去?”
纪凝秋气得浑身发抖:“你,你……欺人太甚!”
纪梦舒不但是纪家嫡女,更是名动京城的第一美人,旁人不敢求娶,只是知道她早被皇家看中了。
加上纪家精心培育,贵女们该有的才能品格,她样样都拔尖,自幼她便比不过!
眼下她得了便宜还卖乖,在她面前这样阴阳怪气炫耀!
她再忍不住,竟气得要将壶中热茶泼在纪梦舒脸上!
纪修文赶忙将她拦住:“三妹,不得胡闹!梦舒是老祖宗钦定的皇后,哪里轮得到你在她面前轻狂!”
他转身笑着打圆场:“七妹,三妹不过昏了头,你也莫要闹了……二哥知道你向来端庄懂事,怎会被个来路不明的男人蒙蔽呢?”
纪梦舒垂眸,似笑非笑:“二哥莫要挂心,我只是玩笑,想来三姐也只是担心我,一时情急说错话了。”
静下心细想,她也意识到自己冒失了,不说宁容璋身份败露的后果,要是她父亲真觉得她失贞,怕要直接勒死她干净。
幸好这两人帮她圆了场,只当她在故意炫耀。
纪凝秋也冷静下来,别过头不再说话。
三人虚以委蛇一阵,纪修文便带着纪凝秋告辞。
临走前,他笑着留下一盒胭脂:“七妹妹,这是我差人自西域带来的好货色,你试试合不合用,若是喜欢,我差人多送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