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大雪时节,暴雪纷纷。
雪花落在屋顶上,掩掉金碧辉煌的初装,一片白雪皑皑,庭中枯树上挂着雪花,压弯了枝丫。
俞今站在屋檐下,身前大雪纷飞,她红色的斗篷沾到了星星点点的白。
“姑娘,该喝药了。”
天气寒凉,前几日俞今不慎染了风寒,喝了几日的药不见好,反而更严重了。
她鼻尖冻得通红,小巧玲珑的脸庞埋在白色的狐狸毛里,水灵灵的眼睛,透亮清澈,蕴***天真的纯净。
她是棠光宗的大小姐,从小被娇养惯了,她从来不知道什么是人间疾苦,宗门的大小事务从来不会让她烦忧。
以至于最后,宗门惨遭灭门之灾,她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她接过婢女递来的中药,一饮而尽。
从此是噩梦的开端。
再次睁眼时,宗门血流成河,师父成为一群疯魔的剑下亡魂,舅舅也惨死刀下,宗门的师叔师伯,师兄师姐,***之间,身首异地。
眼睁睁的看着偌大的棠光宗,满地鲜红。
她在无边的黑暗哭喊着,没有人理会她,给她送药的婢女走到她身旁,盈盈浅笑:“姑娘啊,您别哭,要怪就怪,宗门的存在威胁到了新皇的地位,所以,只能铲除异己了,无一例外。”
五大宗门,棠光宗是最后一个,如今也清除完毕,一统八方。
婢女捏住俞今的下巴向上抬,“您真是活成了一个深闺小姐呢,怕是连先帝何时驾崩新帝何时上位都不了解吧。”
这是噩梦吧,师父还活着,舅舅还活着,师兄师姐还活着……
新帝残暴不仁,妄为共主!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远远传来一道声音,把她的灵魂来回撕扯,“姑娘,姑娘……”
俞今在失重的环境中感受万分痛苦,似乎身边有厉鬼经过,尖声刺耳,周围血腥和腐臭,未见地府大门,灵魂漫无目的的游走,似乎听到有人呼唤,呼唤声越来越近,带着她离开了腐朽之地,回到了实体。
感受到骨骼的疼痛,灵魂在艰难的融合。
她……没死吗?活过来了吗?
“姑娘,姑娘醒醒。”
俞今缓缓睁开眼睛,眼角已经湿润,惨白着小脸,毫无血色的小嘴微张,目光愣愣的盯着微风浮动的白纱帘。
“姑娘,做噩梦了吗?怎么哭成这样?”
床边的女人神色温柔,手上拿着湿润的帕子,热气腾腾,帮她擦脸。
“姑娘做个梦都要哭鼻子啊,掌门尊上要笑话您了。”
“何姑……”女人面孔年轻了许多,看不出任何岁月的痕迹,而是风华之时。
何姑还活着。
“我还活着……”
“说什么傻话呢,该起身洗漱了,尊上等着你去用膳呢。”
俞今坐起身,看到自己缩小版的小肉手,“何姑,我多大了?”
“姑娘莫不是睡懵了?姑娘过几日就要过九周岁诞辰了。”
九岁。
俞今掀开被子,光着脚下床,穿着白色的***,白***嫩像一团包子,撒开腿就往外跑。
“诶姑娘!没梳洗呢姑娘!”
俞今自幼有无穷无尽的***资源,从来不缺天灵地宝,又血脉特殊,九岁时的修为已经达到常人难及的地步。
运用特殊***,不到两分钟便跨越了两座山峰,上到棠溪峰,跨入掌门住处棠溪殿。
“掌门师叔,师叔!”
“大清早的嚷嚷什么。”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清风霁月的男人从内室走出,竖着发冠,一袭白衣,成熟俊美的脸庞,与前世别无二致的长相,俞今看到他那一刻,委屈和劫后余生的情绪交杂,泪水浸红眼眶。
刚刚她真的,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地府不收,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
棠离一个瞬移,站到俞今身前,捏起她的手腕,别下眉头,怀疑藏在眼底,“你去哪了?为何身上染了这么重的死气。”
俞今一把抱住他.....的腰。她现在太矮了,属于长得非常慢的小孩子,九岁的年龄只有六七岁的身高,就是一个会移动的肉团子。
小肉团子软着声音撒娇:“掌门叔叔,我好想你。”
棠离耳尖上染了红晕,轻咳了两声,“你看你,没梳洗更衣就跑出来,成何体统!”
棠离从介子空间里拿出一件俞今的衣服,蹲下身子,亲自给她换衣服。
她自幼便是万千宠爱于一身,从未经历过苦难,以至于前世,灾难来临,便是末日。
这辈子,她一定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发生!
“掌门叔叔,把你的剑借给我。”
棠离手上在帮她系腰带,“你要它来干嘛?”
“去皇宫抢人。”既然皇帝教不好他儿子,她来教。
“你想胡闹什么。”棠离抓着她的小身板翻个面,又手法娴熟的帮她梳头。
俞今奶声奶气的说:“我不是想胡闹,我是干大事的!”她要遏制一个暴君的形成,教育要从娃娃抓起。
实际年龄九岁看起来七岁在棠离眼里三岁的俞今,棠离并不认为她能搞出什么收不了场的祸事,“用完膳借给你。清光有洁癖,别让它见血了。”
清光是他清光剑的剑灵。
俞今抱着剑出去之后,何姑进入了内殿,“见过尊上。”
棠离已经辟谷,他不进食只是每日三餐都要盯着小孩子按时吃饭。他抿了口茶,没看来人,清冷高贵的气场与刚刚如沐春风的气场天差地别,“今今昨天有去过什么地方吗?”
“姑娘不曾出过门,只是今日早晨醒来时哭了,可能是做了噩梦。”
棠离转了一圈茶杯,“知道了,回去吧。”
*
俞今抱着剑,轻而易举的进入皇上的御书房,穿着明黄衣服的男人认真的批改奏折,似乎早就知晓她要到来,并不感到意外。
也是,她一个奶娃子,要不是提前有过命令,她也不可能畅通无阻的走到御书房。
于是进入御书房的俞今嚣张极了,举着刀朝着当朝圣上,奶声奶气的威胁:“把你们太子交出来,我带回棠光宗好好教育,让他日后好好做人,不然我就......把你......嗯,改朝换代。”
这个皇帝是个明君,慈眉善目,并未因为俞今的举动而不满,他慢悠悠的放下毛笔,竟然还笑得出来!
俞今不悦的抿着小嘴,肉肉饿了脸上再生气的表情都没有杀伤力。她小小的手握着剑柄都握不完,僵持了一阵之后手还发抖了,带着剑身晃啊晃。
归名零噗嗤一声笑出来,显然心情更愉悦了,看小奶娃生涩的动作,一看就是第一次耍威风威胁人,那小手抖得,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剑太重了。
“来人啊,把太子带过来。”小奶包太可爱了,要是没记错的话,她刚刚是让他把太子带上来?
俞今把剑收回来抱在怀里,沉默不语,脸颊却开始害羞的发红。
刚刚不是她在抖,明明是清光在抖,它在笑,清光是有意识的剑灵,肯定是在嘲笑她。
“俞今娃娃是吧,你先坐着。”
俞今抱着剑坐在椅子上,心想他对威胁他的人都这么友好吗?为什么能教出一个伤天害理的儿子来。
***在皇上耳边低语几句后,尖声道:“宣太子殿下觐见!”
御书房的门被打开,俞今目光立刻望过去,圆圆的猫眼带着满满的仇恨值,似乎下一刻就要刀下亡人。
太子是个十岁的男孩,有一米五高,九岁的俞今真的矮,才到他肩膀高。
他穿着淡电影的蟒袍,脸蛋稚嫩气质老成,儒雅随和,他行了一个礼:“拜见父皇。”
俞今依然瞪着他,心里骂道:人面兽心!
皇上点了点头,柔和的望向俞今,“小今今,太子哥哥给你带过来了,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他才不是我哥哥!”
清脆的少女音吸引了太子归寻奕,他可以光明正大的注视她了,刚刚进门就注意到了她的恶意,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得出来她很不喜欢他。
俞今从椅子上跳下来,一个闪身,剑就架在了归寻奕的脖子上,归寻奕一惊,不敢动弹。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皇上身边的***下意识的要阻止:“俞今小姐……”
皇上制止了他乐呵呵的对俞今说:“留着一条命就够了。”
归寻奕:……??
俞今这会儿举着的清光剑不再抖了,极具危险性,“你以后跟我去棠光宗,学着好好做人,我当你师父,带你……***。”
归寻奕望着眼前这个矮他半截的小奶娃,动了动唇,望向自己的父皇,见对方没有表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那就麻烦棠光宗日后对太子的照顾了。”
俞今把剑抱在怀里,往外面走,示意太子跟上,嘴上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儿臣归寻年,拜见父皇!”
明明是小男孩的声音,咽喉仿佛受了伤,声音又哑又粗,音量也不大。
俞今望过去,不知道他怎么进来的,可能费劲千辛万苦,脸上还有斑驳血迹,人形枯瘦,皮肤蜡黄偏黑,身上,衣服上都很脏,似乎还带着点酸臭味。
这富丽堂皇的皇宫里怎么会有个小乞丐?刚刚这小乞丐说……拜见父皇?所以他是个皇子?
俞今看向身后穿着华丽,长相精致,气质儒雅的太子,再看看眼前跪着笔直,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的小乞丐,顿时对太子印象更不好了。
就知道他不是好人,原来从小就不是好人,看看小乞丐怎么说也是他弟弟,生活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天差地别。
高位上的人似乎也遗忘了有这么一个儿子,经身旁的***提醒了之后才记起来确实有这么一个儿子。
“归寻年……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不仅是穿着,应该说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求父皇给儿臣做主!”
小男孩没有眼泪,甚至有些木讷,他说他的奶娘被人活活打死了,那些人想对他动手,是他奶娘护着他逃跑,他一路跑过来,那些要杀他,在皇宫里不敢太过招摇,却一路追着他跑到这里,如果不是他踏入了御书房,他就要被人捉回去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