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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夏初倾相识七年,相爱五年。
最后两年,恩断义绝。
我开始一点点收拾东西。
大概做事的时候会让人不那么容易胡思乱想,我开始把自己的衣服和日常用品打包,把曾经共同甜蜜的记忆和物件都收起来。
毕竟......大概很快就会有新人来了。
我这个旧人还是知趣点好。
其他都还好,只是在收拾到照片墙的时候,我看见十七岁的夏初倾正在对我灿烂地大笑,另一边,是刚大学毕业的我神色温柔,却依然坚定地握紧了她的手。
那时候我们看对方的眼中都有光。
心脏传来一阵揪紧般的疼痛。
我听见十七岁的夏初倾对我说。
“胡昭叙,我爱你,我永远爱你!”
大笑的,生气的,撒娇的——音犹在耳。
可是爱却已经消失了。
她已经意气风发地开启了她新的人生。
被留在原地的,从来都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不知不觉就收拾到了天亮。
我***有些酸痛的后腰,想起昨晚年轻男孩那张充满朝气的脸,不免有些自嘲。
今年我三十一了,确实不小了。
夏初倾才二十四,正是还没玩够的年纪。
她年轻美貌,考上了很好的大学,毕业之后就和几个朋友自己开了家公司,在哪都是妥妥的成功人士。
怎么会吊死在我这么一棵歪脖子树上呢?
其实,我早就在准备这一天了。
我是一个很无趣的人。
长相乏善可陈,脑子也不算聪明,考上个普普通通的大学,如果没有意外,大概会找一个性情温和的普通女人结婚生子。
既没有野心,也没有妄想。
可大学毕业那年,我父母意外去世,我只得接过了家里的钟表铺子。
可做得久了,我渐渐喜欢上了钟表指针滴滴答答走过的声响,让人觉得安详而宁静。
我以为我能这样一直平静地生活下去,直到遇见了夏初倾。
我二十四,她十七。
从此我的人生拐了一个大弯,撞向了让人心碎欲裂的未来。
从夏初倾家搬出来的时候,天上下着厚厚的大雪。
就好像刚见面的时候一样。
可我们都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我预约了***,把东西送到了我父母的旧房子。
之前和夏初倾恋爱的时候,她抓着我的手,眼中全是心疼。
“昭叙哥,来跟我住一起吧,我一定不会再让你一个人!”
可现在她问我。
“你走还是我走?”
我苦笑。
家里很多年没人住,我没找保洁,自己慢慢一点一点打扫整理,只有这样,才能让我的脑子里不至于胡思乱想。
等到一切全部收拾完毕,已经是日落西山。
我拿起窃听看了看,消息栏空空荡荡,夏初倾没有给我打电话,也没有发来任何消息。
我自嘲地笑了笑,还在期待什么呢?
我点开她的对话框,发现上一次给她发消息是一周之前。
我告诉她,我要去参加一个钟表展会。
她没有回复。
最近这几年,我和她的消息已经少之又少。
可能一两个月都未必有一条。
可我们一起坐在桌上吃饭的时候,我看见她依然手指如飞地敲击着窃听屏幕,脸上挂着愉悦的笑容。
匆匆忙忙吃完饭,筷子一放,“我有事要出去。”
全程可以跟我没有一句话。
那时候我就明白了。
她依然是有着旺盛的分享欲,有着种种天才的奇思妙想,只是现在她愿意分享的人,不再是我而已。
我回家的时候,发现临走前我特意早起给她下的面已经坨在了碗里,面上卧着的溏心蛋已经长了霉,冰箱里冻着地做好的菜一个没碰。
这几天,她根本不在家。
她从什么时候开始起,已经不再吃我做的早餐了呢?
我下意识拿出窃听。
我是一个恋旧的人,舍不得删聊天记录,点开对话框,手指不受控制地继续上滑。
仿佛时光倒流一般,越往前,消息越多,我的速度也就越慢,
她的语气也越发鲜活可爱。
那是曾经更年轻的夏初倾,鲜活的,爱闹的,会一天无数次说昭叙哥哥我爱你,昭叙哥哥你快点回来,昭叙哥哥我要饿死了。
我仿佛看见当年的夏初倾站在我面前,
白T恤,牛仔短裙,在阳光下如同一朵耀眼的玫瑰。
她问我,昭叙哥哥,你为什么还不喜欢我?
我骤然把屏幕按熄,密密绵绵的疼痛从心底浮起来。
当年那个那样爱我的少女。
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