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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安然这么一说,裴景深才想起来,那次她因为这盆花闹得多厉害。

他眼中浮现出愧色,弯身想把莲花捡起来。但严重的洁癖让他如何都下不去手,只将乔安然拽了起来:“不就是一盆莲花?等我有空了送你一池。方沁现在还饿着呢,快去做饭,听话——”

他话音未落,她就激烈地将他推开。

她不要一池莲花,只要寄托了灵魂与希望的这一盆。

她知道她没有资格去怪或者去恨裴景深,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拿那么多钱,付出再多都是理所应当。

可是这一刻,她就是忍不住地想恨!

她想起自己溺在风尘中、难以喘息时,裴景深出现了,他牵着她的手离开酒吧,告诉她以后不用在风尘中挣扎了,他会养她。

她想起过去7年,她无数次地在裴景深醉酒回家时,端着醒酒汤第一时间冲过去。他会宠溺地揉一揉她的头发,说‘谢谢你安然’,而不是谢谢你‘方沁’。

她想起自己最开始,为了不让裴景深烦心,一个人打扫偌大别墅的压抑和崩溃........

她想了太多难以忘却的点点滴滴。

她不奢望裴景深在心里给她留一个位置,可为什么,她那么乖,那么听话地扮演方沁,她只发过一次脾气,他怎么就记不住?他的心怎么就满到装不下一朵莲花呢?

“不用了,不用了........”

她喃喃着,揉了揉泪,从垃圾桶中将莲花拾起来,逃一样闷着头往外走。

“安然,你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裴景深失去耐心,不顾脏地将她从后面搂住:“你之前不是挺好的吗?又不是第一次知道我和方沁的关系,甩脸色给谁看?”

“因为之前的我根本就不是我啊!”

7年来,乔安然第一次失控,扭头瞪着裴景深吼出了声:“现在站在你前面的,才是真正的乔安然!”

这个从淤泥里爬出来,一身脏污,不喜欢笑,甚至沉闷到无趣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她!

而不是明媚漂亮的‘方沁’,不是心细如发的保姆——

她知道真实的自己不讨人喜欢,甚至她自己都颇为厌恶。

她突然有些慌乱,莫名地害怕在裴景深眼中看见嫌恶的情绪,便急忙从他怀里挣开,抱着花盆逃一样想离开这个地方。

“好了安然,是我不对,我答应你,随便你把花养在哪里都可以,行了吧?”

裴景深犹豫几秒,才过去拦住乔安然:“别闹了,看你气得都说胡话了。”

乔安然小心翼翼地侧身,看向裴景深的脸。她没有从那双深邃的眼眸看见嫌恶,只有一点点愧色,和强忍着难受的不适。

她身上满是垃圾和淤泥的味道,以往这时候,裴景深死都不会靠近。哪怕她扮演着方沁都不行。

可现在,她是最真实的自己。而他的心上人方沁就站在旁侧。他该是赶她走的,为什么他还要她把花留下来?为什么他还会因为那盆花觉得愧疚,对她有了现在的包容?

她想不通。

裴景深不再命令她做饭,打算带方沁曾经最喜欢的那家酒店吃川菜。他邀请乔安然的时候,乔安然还在恍惚,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路上她忍不住想,如果裴景深不赶她走,她还离开吗?

“哎呀!抱歉呀安然姐姐,我见到景深哥哥太开心了,不小心坐到了副驾驶,忘了这个位置该是女朋友的专属呢!”

方沁眨着微红的眼,一副自责的模样,要裴景深停车把位置换回来。

裴景深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没事的,今天你才是主角,安然她从来不介意这些的。”

这句话让乔安然瞬间清醒!

她还留下做什么?她不过是方沁的替代品,在那个家,她连自己都做不了。

她强行扫空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挤出一丝笑:“你误会了方**,我和裴先生,并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不是男女朋友?”裴景深蹙着眉头,微微侧身,似是质问般:“我们在一起生活那么久,算是什么?”

情人?

**?

保姆?

乔安然也找不到合适的关系,但她实话实说,不知道裴景深哪里来的不满。

他甚至不怎么看路,注意力都在乔安然身上,等着她回答。

“砰!”

恍惚间,一辆变道的汽车突然撞了过来。裴景深反应过来的那一刻已经来不及了,3人都在剧烈的震荡下受了伤,艰难地从车里爬了出来。

“安然,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裴景深和方沁系着安全带,只受了些轻伤。乔安然直接撞到了车玻璃上,浑身都被玻璃碎片划出了血淋淋的伤口。

裴景深看着瘫坐在血泊中的乔安然,慌乱地想过去安抚,可是她浑身的血让他洁癖发作,难受得整个人都在颤抖,始终不敢触碰一下。

“景深哥哥,我疼,我好疼.......”

方沁捂着划出血的手臂,呜呜地哭了出来。

那瞬间,裴景深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身,将方沁抱在怀里:“不怕不怕,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好不好?”

他几乎心疼得掉了泪,抱着方沁冲到路中间,拦了辆出租车。

他把方沁送上去,才想起乔安然还在原地,连忙朝她招手:“你还愣着做什么?上车去医院啊!”

乔安然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染湿了衣裳,可并不怎么疼。她怔怔地看着裴景深,分明方沁身上也有血,刚才下车的时候还跌落在泥泊,脏得厉害。

可他偏偏不嫌弃。

他的洁癖也是有选择性的。这一刻乔安然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他扔进垃圾桶的那盆莲花,他们距离不到10米,可她觉得中间隔着一辈子也走不完的路。

她知道,是时候分开了。

“不用管我,你送方**去医院吧。”她忍着疼,用力摆了摆手,充满了告别的仪式感。

他却恼得红了脸:“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一看见方沁,醋坛子就翻了?你想死就等在那里吧,方沁疼得都哭了,我没时间和你闹!”

他负气地转身上车,一边催促司机快走,却又不关车门,给她留了上车的时间。

她苦笑一声,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在吃方沁的醋?如果她真的介意,这7年她又怎能熬得过去?

“我给你叫了救护车,自己在这里等吧!”

裴景深耐心耗尽,沉着脸重重关上了车门:“我今天对你已经够容忍了!乔安然,你什么时候调整好心态,什么时候再来见我!”

望着疾行的汽车消失在无尽的黑夜,乔安然还保持着挥手的动作。沉重得似是和过去的7年道别,又轻快地向自由的未来招手。

‘不会再见了,裴景深。’

‘今夜,我将在你的生命中,彻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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