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坐北朝南,靠着北边山脚下建了三间正房,东西各两间厢房,苏老二两口子住正房东屋,苏婉青住西屋,麦香和苗苗住在西厢房北间,小姑苏灵住南间,厨房在东厢房北间,铁柱住在东厢房南间,屋后靠近山脚搭了两间茅草屋,一间圈羊,一间放置杂物。
后墙屋檐底下整整齐齐码着柴禾。
三面土坯房围成一个小院子,两堵土坯墙贴着东西厢房南侧,往中间延伸,有一道高高的院门。
土坯院墙上盖着石板,防止雨水冲刷。
院门前过了外院有一条河,河上搭着一座桥,近五尺宽。
苏婉青已经走到桥上,等她过了桥,越过前院,进了院门,再进入内院,很快就能走到厨房。
铁柱说完,三人顿时愣住,麦香和苗苗眼里的光芒瞬间灭了。
苏灵脸上一阵失神,抓着筷子的手猛然松开,不自觉的看着碗里,下意识咽下口水。
苗苗哭丧着脸,想拿起筷子捞碗里的面条,又转头看着二姐,不知道该怎么办。
麦香则是呆呆的,刚才还活灵活现的样子瞬间消失,转而眼里装满决绝,仿佛下了决心一般,冲着苗苗说:“吃!好歹先吃两口。”
说完抓起筷子,挑起面条往嘴里塞了一口。
苗苗见状,也抓起筷子吃。
麦香见小姑不动,推着碗给她夹了一口面条,“小姑,快吃!”
麦香碗里的面条两筷子下去,就没几根了,苏灵瞬间红了眼,想再夹回去,苗苗都快急哭了,“小姑,你再不吃,大姐就进来了!”
做面条的面粉没有分类,黑面白面在一起,里面还掺杂着豆子,玉米面粉,颜色灰溜溜的,看着不怎么好看,吃在嘴里却比前阵子的糙米稀饭好太多了。
好不容易能多吃一口,苗苗想着等大姐回来,再也不能像今天这样了,眼泪瞬间滚落下来,大颗大颗滚到碗里。
屋子里气氛悲伤。
铁柱看她们终于开始吃了,便回头去堂屋告诉父母。
“爹,娘,长姐回来了!”
苏老二两口子一听,愣了愣,两人对视一眼,瞬间都松了口气,眼里都有了笑意。
“我就说嘛!青儿肯定不是个没良心的。”王氏立刻放下自己的碗,又接过苏老二的碗放下。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让苏灵和你两个妹妹赶紧给你大姐重新和面,她走了这一早上,肯定又累又饿,一会她进来你们都不要说她,她也不容易,不像你们,是我跟***亲生的……”
苏老二挣扎着要下来,去门口迎接大女儿,他艰难的把受伤的右腿往边上挪,只是动了动,就疼的满头汗,王氏赶紧摁住他。
铁柱就那样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的父母,妹妹和小姑因为一口面条让来让去,吃的抹眼泪,爹娘却在这里不顾腿疼要迎接大姐。
大姐跟他们几个相比,更像是爹娘亲生的。
看着爹疼的一头汗,他心里难受,刚想上去帮一把,苏老二催赶他,“还杵在那儿干什么,快去呀!唉!我这碗刚吃了一口,不然就留着给青儿吃。”
语气里都是惋惜!
铁柱沉默着转身,视线余光一闪,猛的转头看向门口,跟刚进门的苏婉青四目相对。
铁柱看着她穿着一身新衣裙站在门口,一家人的一衣服都是补丁摞补丁,唯独她,有一身好衣服,爹娘说长姐大了,要给她做一身像样的衣服。
她今天就穿着这件像样的衣服偷钱逃走,去投奔她的亲生父母。
他冷冷的看她一眼,抬脚进了厨房。
见铁柱没理她,苏婉青心里波澜不惊,以原主的德行,在家里好吃懒做,平时对两个妹妹呼来喝去,强取豪夺都是家常便饭,以前铁柱打不过她,还听她使唤,这两年铁柱大了,有了力气,敢对她瞪眼睛,她一看不好拿捏,就退而求其次,在苏老二两口子跟前告状,经常惹得铁柱挨骂。
别开视线后,苏婉青不自在的四处看看,土坯房就罢了,只有对面三间正房房顶用的瓦片,两边厢房的屋顶都用的是茅草。
这跟她家的大平层相比,简直不敢想象,以后要在这里生活,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青儿回来了!”
一个消瘦的中年女人出现在正屋门口,明明看着并不老,却憔悴沧桑,像个五六十岁的苦命女人,身上穿着灰褐色的衣服,胳臂,前襟,裤腿上都是补丁。
她很快跨过门槛往她奔来,到她跟前,一把抱住她,“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娘不怪你!渴了吧,饿了吧,有没有受伤,快进屋休息。”
王氏笑的一脸和蔼。
苏婉青替王氏心酸,她反手轻轻搂住王氏,轻声道:“娘,是我错了,我不懂事,这一路想了很多,爹娘对我很好,我却差点害了爹。”
苏婉青知道,她应该回不到自己的世界了,既来之则安之,在这里,对她好的人,也只有这家人,他们都是善良的好人,不会害她,就算以后要做什么,有他们在一起,自己在这个世界也会好过一些。
既然要在这里,那就让原主从今天改变,正好可以利用她逃跑这件事做为起点。
“青儿!你咋了?”王氏明显被她吓一跳,上下打量她。
苏婉青平时说话不是这个样子,都是直来直去,啥时候这么温柔了,之前都是抱怨她吃的不好,穿的不好,手里也没有铜板零花。
啥时候这么懂事了!
一定是她的亲生父母说了啥,惹青儿不开心了。
王氏气呼呼道:“你回来就好!这里永远是你的家,娘跟你爹会一直对你好!”
苏婉青张了张嘴,面对王氏如此的偏爱,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使劲点点头。
心里暗骂原主不是人!
这么好的父母,还去找亲生父母。
亲生父母要是真的爱她,就算把她送人了,想要认下她,是不是应该回报苏家,毕竟养恩大于生恩。
她们倒好,挖了坑让她跳,她就傻乎乎的跳了!
真是不可救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