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姝丽在闲时找到了清妙,承明殿的宫人不少,分给每个人要做的事也不多。
清妙被分去侍弄花草,她最怕麻烦事,如今这样她自己也觉得好。
“秋澜姑姑还挺看重你,不过在御前伺候可不比以前了,你一向都是谨慎的性子,我也就不多说。”
姝丽今年十六,清妙还比她大两岁,但她们相识不久,话也不好说得过分亲昵。
“我都明白的。”姝丽点头,显然把她的这些话听进去了。
一日的时光很快过去,临近天快黑下来的时候姝丽听见有几个宫女在说今天夜里恐会下雨。
她抬起头去瞅了眼天际,的确灰蒙蒙的。
今夜天子没有回承明殿,秋澜姑姑也不在,姝丽等了会儿,随后合上了书房的门,等到时间才回了弄云苑。
清妙已经在屋里了,她们这是两人的房间,清妙的床铺在另一侧。
姝丽进门的时候看见她正在整理衣裳,初春了,几场春雨过后就该热起来,宫女穿的春衣还没发下来,她整理的是几件冬装。
“刚起风了,今夜里要下雨呢,你找找看有没有厚实的衣裳穿。”清妙见她进来,急忙说道。
姝丽点点头也去翻了下自己的衣裳,找到了件可以加在外衣当中的短衫。
“我听说今儿个皇上去了芷泱宫,娴妃娘娘那儿。”
芷泱宫的娴妃娘娘是个温柔沉静的性子,膝下还有位二皇子,她的宠爱一直都是在的。
姝丽哦了一声,没怎么放在心上,她还在想明日也要早起,也不知道今夜会不会再做梦。
如她所想,今夜又入了梦。
梦中似乎也是春日,阳光洒在身上暖烘烘的,姝丽一看见那丛***就心里犯怵,不由往后退了退,退到一个安全的距离,再透过花间间隙往前方看。
那男子果真还坐于树下,只不过今日没有看书,他支着手,似乎在小憩。
姝丽小心地观察了片刻,过了许久才转回身去,碰巧发上飘下来一片花瓣就这么轻轻落到了她的鼻尖。
她打了个喷嚏,声音不大,恰好能叫人注意到。
姝丽僵着身子不动,半晌,没听见身后有动静,于是转过头瞧见那男子动作没有变化。
又等了好一会儿,似乎终于下定决心,她小心地从花丛中走了出来。
鞋子踩在地上发出了脚步声,极其缓慢地朝着男子靠近,像是谨慎的小动物,步子都不敢迈大了,只要前方有动静她能立马往回跑。
不过姝丽又想,这不过是她的梦,她无需怕什么,想到这些,她最终走到了男子的座椅前方几步远的地方。
他睡着的时候倒没有醒来时那般看着凶,不过姝丽也没有放松警惕。
这个梦实在奇怪,一连十几日都梦到同一场景,再这样下去她都要怀疑鬼神之说了。
“你…你听得到我说话吗?”姝丽小声开口,说话间站定没动,眼睛看着周围,手指微微蜷起来。
坐在椅子上的男子慢悠悠睁开了眼,那双漆黑的眼瞳落到了姝丽身上。
这一眼没有像昨日那般把姝丽吓退,但威慑的程度依旧不减。
“你是何人?缘何在我的梦中?”见他睁眼,姝丽皱眉轻声问。
萧宸看着眼前站着的穿着一身宫女服饰的女子,半晌没开口。
半月前的某一日起他便开始做同一个梦,原以为梦中只他一人,后来却偶然发现一个躲在花间的女子,昨夜是他第一次看见那女子的模样,被花株遮住还看不清,今日倒是胆子大,主动凑上来了。
这副模样……
狐妖不成?
萧宸的视线慢慢扫过姝丽的脸,即便穿着最普通的宫女服饰也掩盖不住她的容貌。
梦中出现这么一个美人,即便是天子也会心存疑虑。
萧宸向来不信鬼神之说,但他此刻落在姝丽身上的眼神却存了些审视,随后渐渐冷了下来。
姝丽有些害怕了,见对方不回话,急急忙忙就往后躲,躲回了牡丹丛中,声音远远传出来,带着拘谨:“我无意叨扰大人,还望大人恕罪。”
姝丽之前想对方或许是怪力乱神。
但她不敢直说。
即便姝丽表现得人畜无害萧宸也没有将心中的疑虑放下,他没有起身,微微偏头看向那一片开得正好的***,姝丽就藏在其中。
姝丽安安静静待在***丛中,也时刻警惕着对方的举动,她之前大着胆子问出那些话已是勇气可嘉了。
过了好一会儿,正迷迷糊糊之时耳边似乎有了脚步声,正在朝着她这边靠近。
她的反应有些慢,等脚步声快要停下之时才睁开了眼,对上正站在她面前的男子。
他怎么过来了?
四周生出了雾气,顷刻间周围有些白茫茫,姝丽似乎看见那男子张口说了什么,只不过声音没能传进她的耳中,她醒了过来。
一觉睡醒已经是第二日了。
姝丽照常起床洗漱准备上值。
昨夜皇上歇在了芷泱宫,他们还要等着皇上过来。
同秋澜姑姑一起去侧殿的时候听见她语气有些低地告诫了一声周围的小宫女:“今日注意着仔细些伺候。”
秋澜姑姑不会莫名其妙提醒这一句,姝丽心中咯噔一下,想到或许是皇上心情不好,另一边又想,为何皇上总是不高兴。
她拿着承盘,承盘之上的玄色发冠依旧沉甸甸的。
昨夜下了雨,今日早晨又淅淅沥沥落了些小雨,空气都有种令人烦躁的冷意。
再次跨过了门槛,姝丽站在人群之后,远远地看见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萧宸的面色有些冷,昨夜梦中的女子看上去没什么异心,不过她说的话却是让人不得不深思。
她的梦么?
该戴冠的时候萧宸不经意地往旁边瞥了一眼,入目的是半张精巧的小脸,眼眸垂下,简简单单的宫女服饰,发髻上仅有些翠色的珠花,低眉顺眼的,再往下看,托着承盘的那双手却白***嫩。
萧宸看过去两眼,这两眼叫秋澜注意到了,她神色不变。
一上午安稳地过去,姝丽去了茶水间学着煮茶,她话不多,和人说起话来的时候也是乖巧的模样,着实招人喜欢。
秋澜观察了她一早上,没瞧见她有何处做得不对,但今日皇上究竟为何看她两眼?当真是巧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