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于佩玉起诉了我,别的罪名都失败了,只留下一个故意伤人。
妈妈也准备咬白可一口,罪名是持械伤人、私闯民宅,而我的还击,只不过是情况危急下的正当防卫。
于佩玉没钱请律师,只能请求法律援助,而妈妈请的是青川市有名的刑事案件律师,听说他手里的案子,十个有九个半都是胜诉。
当然,律师场上的胜诉,不是简单的我胜你负,自然也是要付出些代价的,比如赔钱、拘禁什么的,只是会轻的多。
有妈妈在外面给我打点一切,我很放心。
我要做的,就是等判决下来,尽早进入青川精神病院,与白可真正面对面地相见。
我知道,以她的性格,肯定是会进去的。
我和妈妈不死,她们怎么能继承我爸的遗产?又怎么能顺利地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终于等到了开庭日,我坐在嫌疑人位置上,看着左边妈妈担心的表情,跟右边于佩玉母女对我恨之入骨的模样,心里格外畅快。
白可脸色苍白,就连嘴唇都是青苍色,看来还没恢复好就要求来这里看我被“绳之以法”了。
我笑着看向她,动了动嘴唇,做出“活该”的字样。
气的白可脸上抹了一片红意,指着我大声道:「法官!你看她在笑,她不受法律约束!她…她!」
我并未收敛笑意,反而绕场一周,最终定格在法官身上。
法官敲了敲小锤子:「安静!禁止在法庭大声喧哗!」
白可非但没有中伤我,反而被法官呵斥了,心下一紧,脸色更白了。
这就算了,于佩玉请的己方律师还用一种愠怒的眼神看着她,好像在质疑她为什么要多嘴。
看着这幕,我强咬着嘴里的肉,才能不让自己笑出声。
像前世似的,开庭后没多久,两方人马就开始了不断辩论,场面一度非常激烈。
最终,就在白可方律师退而求其次,仅提出,要求我蹲两三年局子的时候,我方律师提交了一份关键证明。
那就是——我的精神证明。
法官在鉴定完真伪后,当庭宣布我因为这份精神鉴定,可以免除坐牢的后果,但得强制进入青川精神病院接受为期三年的治疗。
当然,如果提前痊愈的话,也是可以出来的。
接着,我就看到了于佩玉和白可脸上同款震惊,两人同时道:「不可能!」
白可眼泪一下就涌出来了,她哭着说,我捅她的时候精神正常得很。
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她们只会因为在法庭喧哗被请出去,毕竟我的证明,真是真的。
看着她们癫狂着被架出去的样子,我眼角也流下一滴泪,仿佛在她俩身上,看到了前世那个狼狈的自己。
重来一世真好,我不仅拯救了妈妈,还拯救了自己,更能在青川精神病院,跟白可顶峰相见。
7
宣判没多久,我就被警方强制送去了精神病院。
临走时,妈妈拉着我的手,满脸担忧:「露露,你看你这个招…可行吗?」
我点点头,回握住妈妈:「怎么不行?放心,最多一年,我就出来了,我唯一的遗憾,是那天没能当场捅死白可……」
妈妈赶紧捂着我的嘴,生怕被被人听到。
我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别忘了,我现在可是个精神病人。」
目送妈妈离开,我身旁戴着口罩的小护士走了过来,拿着我的病历和精神证明,核对身份。
她离我有五米远,生怕我碰到她,大声喊道:「你是叫白露吗?」
我点点头,活动了活动四肢,坐车时间长了,腿都有点***感觉。
小护士突然抱头蹲下:「啊!」
我呆滞地看着她,她……怎么了?
看我没什么反应,她松了口气,拍着胸脯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打我……」
她看我情绪稳定,又没有什么过激的动作,带着我走到5楼病房区,挑了间干净整洁的单人病房给我。
我明白,这都是妈妈特意嘱咐过的,毕竟我可不是真的精神病,万一被别人误伤了就不好了。
我房间斜对面住着一个大妈,护士走了以后,她倏地就蹲下身子了。
我好奇地看着她:「阿姨,你在干嘛?」
大妈突然抬起头,谨慎的看着我:「别说话,我是蘑菇,我不能说话!」
我挠了挠头发,原来进来住居然是这种感觉吗?
这不就意味着…我可以随意发疯了?
好耶!
没一会,护士领着一个医生来我病房前,推开我屋子的门,道:「0891号,这是你的医生,胡医生,有事情叫他。」
护士转身就走,我也扭过神来,看着他笑道:「你小子,这么多年不见,居然混成精神病院主治医师了?」
男***咧咧走到我屋里坐下:「你懂啥?这地方待遇又好,发生的事儿又精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爱吃瓜了……」
我点点头,那确实。
胡安泽,我的发小,无意间打听到他现在在青川精神病院就职,我就迫不及待的联系了他,大概跟他说了下事情经过,我就住进来了,成了他手下医治的病人。
作为一个精神病人,认识医生的好处大概就是不用吃药、不用电击、不用治疗了吧。
毕竟,我确实没病。
8
胡安泽叹了口气:「露露,你和阿姨不容易,难道你就想这么一直躲着?」
我目光转向窗外,那窗户极小,仅有个圆形盘子那么大,估计是怕病人跌落出去吧。
尽管这样,还是能看到窗外的片片白云和蓝天。
我笑着道:「住这里有什么不好?有吃有喝还不用上班,况且,很快,我就不是一个人了……」
胡安泽皱眉看着我:「我发现你越来越神神叨叨了……」
没等他说完,叮铃桄榔的,他窃听就响起了。
我看着他面色凝重地接完这个电话,忍不住问:「胡医生,怎么了?」
他抚了抚额:「还真让你说对了,你那个便宜妹妹,说自己也是精神病,还是什么躁郁症?明天也要来了……」
我大笑出声:「你看,我就说吧,白可这种人,怎么能错过这种跟我正面刚的机会呢?」
送走了胡安泽,我躺在床上,肆意大笑。
白可,既然来了这里,我就让你有去无回。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半。
我错过的晚饭和药,都被胡安泽派人送到了门口。
我捻起药片看了看,如果没看错的话,这里的药都是可溶性的,怕的就是有的病人把药片压在舌头下面,等医护人员走了再吐出来。
这下,入口即化,根本没压下去的机会。
将药片埋进装饰用的花盆里,我捧着发下来的肉包子津津有味的吃着。
果然,精神病院的伙食真的很不错。
揉揉圆滚滚的肚子,从托盘下抽出胡安泽给我准备好的小刀片,我又躺回了床上。
这里暗流涌动,我不能把自己置身在危险中,况且明天白可来了,我身边更是危机四伏……
又累又困,想到这里,我居然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一直到第二天天亮。
9
我是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的,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透过门上的小窗,看到对面原本空空如也的房间有人住下的痕迹了。
我拉开门,碰巧对面房间也拉开了门。
熟悉的脸笑着跟我打招呼:「你好啊,我的姐姐。」
我冷冷看着她,果然,白可追寻着我的脚步,伪造了份精神证明,也住了进来,还偏偏住在了我的对面。
你既然想自投罗网,那就别怪我让你梦想成真了。
我砰的一声关上门,门外是白可放肆的笑声。
胡安泽皱着眉推开我屋门,眼神示意,望向外面的女人:「她怎么了?刚住进来就疯了?」
我冷笑着不语。
看我表情,他也不好说什么,清了清嗓子道:「一会就该你治疗了,你会去吗?」
我微微蹙眉:「治疗?」
胡安泽点头:「说是治疗,其实就是给你点药、再跟你谈谈心之类的…别那样看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哪有那么多电击之类的手段,我们是正经精神病院,其实……」
我抬眼看去,他苦笑一声:「其实有的精神病人,比外面的所谓正常人都正常的多。」
我默默颔首:「我不会让你难做,可以去治疗,但…白可必须吃药。」
胡安泽赶紧答应:「那肯定,我盯着她,不会有她不吃药的时候!」
胡安泽在门口等着我,我扒拉了下皱巴巴的病服,又整理了下头发。
心下暗道,有他帮我,我的复仇之路恐怕会更顺利……
温顺的被胡安泽带出房间,他对医生小声说着什么,我却观察着这里,还有…被下一个医生带来的,跟在我身后的白可。
按理来说,治疗的时候只能有医生和病人两人,但不知怎么,白可居然也跟了进来。
一见到她,我就像被点燃的炮仗似的,第一时间就疯了似地冲上去。
当着几个医生的面,狠狠的挠向了她的脸。
霎时,她***的脸上就出现了深深的指甲印子。
白可捂着脸,显然还在懵逼状态下,在几个医护上来拉我的时候,我又狠狠踹了她几脚,在她尚未愈合的伤口上狠狠碾压,霎时间,一抹鲜红殷透了她的病服。
白可边哭边大闹:「白露,你个疯子!你装疯卖傻!」
我一边被医护拉着,一边回击:「我是你爹!爹打女儿不正常吗!」
白可呜呜咽咽的哭着,两拨人只能把我们各自领回去,而今天的治疗也就告一段落了。
从那次开始,大家就知道,我与白可,是水火不相容的两个人。
果然,发疯是最有用的事。
10
因为发生了暴力伤人事件,我被剥夺了接下来的娱乐时间,整日都得待在屋里,胡安泽陪我一起,这样也好,不用装疯卖傻给外人看了。
我被关起来的这段日子,白可总能隔着透明的圆形玻璃窗挑衅我,而我也每天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心下合计着怎么用一招制敌,实在不行…只能以身涉险了。
晚上,我特意跟胡安泽打过招呼,让他明里暗里透露着告诉白可,过几天我要一个人去接受特殊治疗,谁都不能打扰。
以白可的性格,她肯定不会放过这个为难我的机会,而且还会以自己有“躁郁症”为由,反咬我一口。
毕竟精神病***,可不用赔命。
胡安泽不同意,在我再三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他勉为其难的同意了,要求就是他得在暗中观察着我们,等一有不对劲就能上来制止她。
我同意了,给自己多一份保障还是好的。
就在我掰着指头数日子的时候,白可在休息时间来到我门外,将脸贴在透明玻璃上,隔着门叫我。
「白露,你知道吗?***的日子可不好过喔。」
我透过玻璃跟她对视,眼神一凛,我以为我报复了她们躲进来就没事了,可她们竟然向我妈下手了?!
看到我的样子,白可笑着:「你这就急了?你还不知道吧?别以为就你家有关系喔,你走了以后,***一个人在家过的可是提心吊胆的,不是今天出门被***,就是明天家里被人扔石头,听说你家是防弹玻璃?可是…好像不怎么防石头喔……」
我猛的冲上去,一拳砸在玻璃上:「你有本事冲我来!你敢动我妈一根指头,信不信我在这儿弄死你!」
白可无所谓的笑笑:「那就看是你先弄死我,还是我妈先弄死***吧。」
说完,她扭头回去了。
我狠狠的砸上去,手都红了一片,玻璃却结实的很。
隔着两扇门,白可冲我摆了摆手,像是在打招呼似的,潇洒转身消失了。
看着她猖狂的样子,我却突然没了脾气,毕竟鱼死之前总是要再蹦跶两下的嘛。
那我的计划也能顺理成章的进行了……
等待的日子无比煎熬,总算到了跟胡安泽定好的时候,他从送药窗口那里告诉我,他已经跟白可透漏了,看白可的样子,估计也没憋什么好屁,让我一切小心。
我点了点头。
精神病院是有午休时间的,这个时候很多医生护士也都抽空丟盹,根本没人会来病房区,而我只需要让胡安泽给我打开门,将我放出去,我再将白可约出去,那后面发生的一切,就看她的表现了。
想到她们可能会对妈妈做的事情,我顺带还拜托胡安泽尽快送我出去。
他定定的看着我,过了好半天才点头答应。
11
好容易等四周一片安静的时候,我看了看时间,到点了。
轻轻拉开门,我畅通无阻的来到了白可门前,正准备往里探看着,白可猛的从门口站起来,脸贴在玻璃上。
我猝不及防吓了一跳,猛的后退了半步。
而白可在里面笑得不能自已,然后又快速恢复正常,好像自己真的是个精神病似的:「姐姐,你干嘛呢?」
我没理会她,面不改色的右手微动,打开了她的门,径直转头去了治疗室。
我快速跑动着,生怕一会她发现自己的门可以开了后就追上,没一会就到了胡安泽说的那间废弃的治疗室。
里面灰尘满满,那张床和一些仪器甚至都结了蜘蛛网,我捂着鼻子躲在沾满灰的角落,屏住呼吸。
等待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白可那番动摇我心智的话,从根本上就是谎言。
因为我家根本不是防弹玻璃!
不知过去了多久,外面传来了脚步声,那脚步声轻盈至极,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我明白,可能是白可出来了。
果然,她轻轻推开门,在空无一人的治疗室里道:「姐姐,你躲在哪里了?听说你要接受特殊治疗?我也想看看,毕竟我跟你一样,咱们都是正常人嘛……」
我没理会她,把身子往里蜷了蜷。
可就在我这么一动的时候,不小心带动了窗帘的一角,心道糟糕。
果然,下一秒帘子就被拉开了,白可惊喜的看着我:「找到你了!」
我一个打滚,从她和帘子之间的缝隙滚了出来。
冷不丁被我逃脱了,白可扭过身:「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当时乖乖把东西都让给我们,我们说不定还能给你一条活路,可你非要与天斗,你走了,没关系,***还在呢!你听过一句话吗?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还能再让你***一回不成?」
我也笑出了声:「白可,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不会以为,我被你说的话骗到了吧?你们这么有本事,为什么不直接把我和我妈做掉呢?还得靠你俩以身涉险,亲自去向我们讨要……」
我往前走了两步:「你说的所谓你家里的关系,不会是青川精神病院某个不知名的小护士小医生吧?」
白可脸色一变:「你怎么知道!」
我笑着摩挲了下下巴,柔声道:「因为,我早就发现他了呀,不然为什么你住进来这么长时间,他都没能跟你接头呢?」
白可想抓住我的衣领,但我迅速躲过了,她气急败坏道:「你把她怎么了!」
我摇摇头:「我能怎么呢,只是把她赶出去了而已呀,谁让她是你二姨呢?」
接着,我走近了些,来到了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咋咋舌:「说来也怪可惜的,人家好容易奋斗到了助理医师的地步,谁让我一句话,就把她踢出去了呢……事业单位的工作,不好找吧?不知道是托了几层关系才进来的呢?」
白可眼神凌厉起来,猛的向我冲过来:「白露!你害我就算了,还敢害我家人!我跟你拼了!」
我猛的向她胸口踹过去:「就你有家人?你们光明正大去威胁我们的时候,那不是我的家人吗?」
12
蓦然又想到了前世的悲惨结局,我和妈妈惨死,而她们母女在经历了所谓一年磨难后,成功入住我家的房子,那个公然入室的小三顶替了***“白太太”身份,混的风生水起。
不,这不是他们罪有应得的结局!
一道白光闪过,白可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捏上了一把手术刀,我皱着眉,这废弃的地方还有这些东西?
下一秒,她就往我肚子上捅来,嘴里叫嚣着:「我要你尝尝我吃过的苦!」
下意识的,我抄起旁边的电疗机器朝她身上砸去:「那你受过我吃过的苦嘛!」
轰的一声,机器砸在了地上,她也敏捷躲过了。
巨大的声音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不少人已经清醒了,开始寻找着是哪里传来的声音,毕竟这里是精神病院,一举一动都可能威胁到一个人的生命,她们不能冒这个险。
没时间了,如果让医护找到这里,那我就更丢失了一次弄死白可的希望,我不能让她往外通风报信了,不能让她们再危害到妈妈。
眼神下意识的超窗外看去,等白可再次试图握着刀近我身的时候,我猛的一个下劈,将她手里的刀打掉,然后顺势将她推下了楼。
一阵天旋地转,还没等白可反应过来,她就像只蝴蝶似的翩然飞下去了。
这时大门也砰的一声被踹开,冲进来的人是胡安泽,他气喘吁吁的看着我,在知道我没受伤后,悄***的松了口气。
而我一脸茫然的看着众人,假装受了刺激,崩溃大哭——
「她…她要杀我……她又***了……」
护士们对视一眼,把我控制回了屋,又迅速去营救白可。
幸运的是,白可没死,三楼的高度只是让她骨折了。
不幸的是,院方调查了这起怪异的***案,在看到我说的“凶器”刀柄上只有白可一个人的指纹时,草率定案,宣布白可残害病友,罪加一年精神病院的惩罚。
同时还要接受被关在病房治疗,恢复意识的她一边哭闹着要回家,一边骂我不是人,给她下套。
护士对视一眼,耐心的道:「别闹了,可可小朋友听话,你病了,是不能回家的……」
白可像吃了几斤黄连似的,有口说不出,她难道说,她是伪造的精神证明吗?
当然,治疗的时候,作为主治医师的胡安泽也不忘记给她服下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即使…她非常抗拒。
胡安泽会让护士压住她的四肢,强行喂她吃药。
真的病人都会因为这些药而行动呆滞迟缓,更别说健全的白可了……
一个月后,白可好像变了个人,她天天在屋里接受所谓治疗,一个好好的大活人,现在整个脑子好像被浆糊糊住了似的,叫她名字的时候,也总是很呆滞。
13
我就这样“平安无事”地一直被胡安泽照顾着,命运好像发生了转变,等我们再次相遇的时候,距离事件发生也已经是一个半月以后的事了。
等我刚恢复了些,被解了禁闭后,就迫不及待的在娱乐区跟一群神经病做起了游戏,什么过家家、飞行兵、排排坐,我玩的不亦乐乎。
说起来,我还没来过这里呢,像个小孩似的,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胡安泽跟医护在一起,评估着我在游戏中的表现和行为,他们一致认为,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我可以稳定的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了。
我离出院,又近了一步。
言归正传,等我见到白可的时候,她正穿着一身病服坐在草坪上。
病服泥泞,好像刚在地上滚了一圈似的,我坐在她身边的时候,她都精神恍惚,打眼没认出来我。
看着她的样子,我一边低头揪着衣角,以此躲避隐藏着的观察我的目光,一边轻声问道:「你后悔吗?」
白可茫然的抬头,好像在分辨哪里传来的话,片刻又垂下头,笑出了声。
在我侧目注视下,她缓缓道:「我是滚石…」
接着,她迅速附下身子,把自己团成一个球,在地上翻滚着,湿润的草坪残留着泥土,一圈圈滚在地上。
大家见怪不怪,就那样纵容着她。
她完整的滚了一个周期,又回到了座位旁。
看她四仰八叉地躺在那里,我看着她的眼睛,淡淡道:「你知道吗?这一切手段,都是跟你们母女俩学的。」
她眼睛里的光闪了闪,好像恢复了一丝清明似的。
我叹了口气,轻飘飘地出声:「其实能赢得这一切的,本该是你们。而我和我妈妈,也会在这场战争中败下阵来,我俩最后…都离开了这个世界,是你们,获得了所有。精神病证明、捅人、住院,这些,都是你白可的主意。不好意思的是,这辈子,我带着前世的记忆回归了,所以吃亏的,只能是你们。」
白可猛的盯着我,嘴里开始疯狂输出。
「我就知道!你一定跟我们不一样,没想到你竟然是重生的!都怪你,你害了我,害了妈妈!害了所有人!你怎么不***,你和你那个***妈怎么不***!」
我一脚踩在她身上,站了起来。
白可被我踩得喘不上气,两只手掰着我的脚腕,试图把我拽下去。
可她哪有那么大的力气,我是被在旁边的两个小护士拽下来的。
护士皱着眉看着我:「露露,你为什么要踩在这个女孩子身上?」
我抬头,故作一脸茫然:「这…不是跷跷板吗?跷跷板不能踩吗?」
白可恶狠狠地盯着我:「你放屁!你们信我,她根本没疯,她没疯!她躲在这里,是想逃过法律的惩罚,可这都是我的招数啊!」
我假装被她吓到了,从她身上跳下来,哭喊着躲在护士身后,还说跷跷板发疯了。
她们对视一眼,松开了我的手,拽起白可就把她送到了她的病房区域内。
白可双手一边一个被拽着,还不忘回头恶狠狠的看着我,大吼道:「白露,你会遭报应的,你一定会的!」
看着她,我默默叹了口气,蹲在地上。
我会不会遭报应现在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你已经遭到了报应。
14
经过这些事后,医院研判——所有医护人员都尽量避免我们两人单独见面,算是对我们进行了单独的隔离,避免我们的病情在互相的“熏陶”下继续恶化。
我在胡安泽的保护下,勉强还能按照以前的方式在医院眼皮子底下凑合度日,每天假模假式的吃药、治疗、参加各种娱乐活动,而白可就没那么幸运了,上次回去以后,她好像发了疯似的一直念叨着要杀我,她的主治医生看她情绪不对,主动加大了药剂。
现在的白可,已经彻头彻尾地变成了个精神病,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坐在房间里发呆。
我时不时的还能透过自己屋子前面的小窗户看到呆坐着的她。
摸着下巴,我想,或许留在这里对她来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大家都以为我们两人已经恢复了平淡,甚至不会发生什么冲突。
医院在年底举办了所谓跨年活动,有很多医护人员和一些病症较轻的病人上台给我们演出。
一时间,医院布置的红红火火,非常热闹,四处洋溢着红色的喜悦,就连我们每个人的病服上,都添置了些红色元素。
我打问着胡安泽,他说,要跨年了。
恍惚间,我竟然已经住了大半年了。
我呆愣之际,胡安泽道:「我跟医院协调好了,如果你情绪够稳定的话,一旦通过了明年六月的出院检测,你就可以离开这里,恢复正常人的生活了。听阿姨说,她这段时间非常想你。」
我算了算,还有半年时间,只不过半年而已。
我顺从医院的安排,避免跟白可见面,可这次,实在是躲不过了。
跨年活动的现场,她也在。
看到我出来的瞬间,她又将头转了过去,继续呆滞的坐在那里。
15
大厅里有人嬉笑打闹、有人吵架动手、甚至还有人要从封着的窗子上跳下去,只有她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像个瓷娃娃似的,头发被别到一侧,露出脸上的伤痕。
我选了个离她远些的位置入座。
表演不错,最起码在演出的时候大家都安静的看着,只是结束时没人鼓掌罢了。
「报告医生,我要去厕所」白可面无表情的站起来,举着一只手。
从角落里窜出来一个女护士,看样子是负责白可的,一脸嫌弃的推搡着她:「快走快走…」
我在最外边,她们想出门就一定得路过我,路过我的时候,白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意外的,我升腾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可下一秒又打消了,在众目睽睽下,她应该没有这么傻。
节目在上面演着,可我的心却一直咚咚打鼓,不由得给胡安泽使了个眼色,让他盯着些我这边。
过了好一会,白可才在护士的带领下回来。
小护士嘀咕着,像是在埋怨白可多事,让她错过了别人的表演,也不知白可听到没,总之她丧眉搭眼的,不知在想什么。
「好!」
不知是哪个病人领头鼓起了掌,在倒数第二个节目演完之后,大家不由得纷纷鼓掌。
我也将目光转了上去,上面的男人,不就是刚才给我使眼色的胡安泽吗?看来他在医院的魅力还是很可以的。
我没看到的是,小护士也松开了控制白可的手,抬起来为他鼓掌。
就是现在!
我隐约觉得耳畔一阵风,回过头看的时候,白可手持短刀已经向我刺来,前世她捅向***恐惧再次涌上心头,我僵直着身子,居然一时间忘记了闪躲。
电光火石间,一阵大力将我推开,但尽管这样,刀刃还是划破了我的衣袖,幸亏这刀钝了些,否则伤到的一定是筋骨。
胡安泽不知什么时候冲了下来,大声呵斥道:「你们在干什么!怎么可以让病人持刀!」
我跌坐在地上,哆嗦着说不出话,在别人眼里,我也是个受害者的角色,被疯狂的白可吓到了。
小护士哭着解释,说她也不知道只是上了个厕所的白可为什么会拿到这个东西。
在被带走的时候,白可仍在不停的咒骂我,还跟别人解释着,说她做了个梦,梦里我还是她姐姐,不同的是,我重生而来、我是陷害她家人、意图杀害她的罪魁祸首,我现在享受的一切,原来都是她的,就连胡安泽,都是她命定的丈夫。
胡安泽铁青了脸,脸上阴沉得能掐出水来:「把她控制起来,没有专家团的命令不能出门,病房里至少要有人时刻监护着,白可现在不仅患有躁郁症,还有精神***、被害妄想!」
送走了疯癫的白可,胡安泽上前拉起了我,扶着我直到外面没什么人的地方,才问道:「你没事吧?你看你刚才的样子,为什么不知道躲开!」
我疯了似的一把抱上他,身子瑟缩着说不出话,不知道为什么,当再次看到这样勇猛持刀往上冲的白可时,跟上次不同,我本能的……害怕她。
难道这就是看到妈妈前世死亡的恐惧吗?
胡安泽没再说话,拍打着我的背安***我。
16
几天后,我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连心情都变好了不少,跟胡安泽的关系也突飞猛进。
这天,他照例端着酒精和纱布进来了:「来换药。」
我摇摇头,嘟囔着:「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胳膊都没有痕迹了……」
他皱着眉,撩起我袖子,确实看到那处淡的不能再淡的伤疤,嘴硬道:「虽然这样,但你也没完全康复,听话……」
我顺从着他,直到再次给我换上干净纱布,他才松了口气。
「你不知道,当我看到白可向你挥刀而去的时候,我有多紧张…」
我别过头去:「你别忘了,我现在可还是个精神病,是你的病人…」
胡安泽笑出了声:「病人又怎么了?况且,你可能马上就要取保候医了……」
我猛的看向他,意思是,我能出去了?
胡安泽点了点头,他说,他已经给我申请了,名头就是白可的屡次伤害使我精神受到了刺激,一下康复成了正常人,应该去正常人的医院里面治疗,在精神病院待下去可能会让我病情更重。
胡安泽伸出手:「我今天来,不仅是给你换最后一次药,更是要带你去做出院检测,你要争气,争取马上就能出去。」
我点点头,心里却在打鼓。
这题…会很难吗?
我幻想过很多次出去的场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胡安泽带着我来到了***,这里有一整套配备完善的出院测试。
首先,我会填一份自测表,看着上面的内容,我一笔一划用心填写着。
而在另一个屋子里观察我表现的医生们,也频频点头,在他们看来,比起刚入院时我还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情绪,现在的我已经是个情绪非常稳定的人了。
将自测表摆放在***头下,由直播窃听将画面传送出去,通过后我才能进入下一个测试。
过了一会,我接收到了下一关的指示。
白纸上只写着三个问题,第一个是“写下你的名字”,第二个是“你是精神病吗?”,第三个是“你的愿望”。
我皱着眉翻来覆去的看,这三道题看似简单,实际上全是坑等着我跳。
比如第二个,如果回答是——肯定走不出去,可如果回答不是——
哪个精神病人会承认自己是精神病呢?
我捏着笔,思考再三,写下了我的答案。
17
我在屋内收拾行李,胡安泽就靠在门框上,一脸戏谑的看着我:「不愧是露露,你知道吗?你的答案恐怕要被医院拿出去做标答了。」
我手一顿,皱着眉苦笑出声:「这有什么好当标答的地方……」
男人啧了一声:「别的不说,就你这个第二问的答案,说是什么……来着?」
我撇了撇嘴,不过是真话而已,现在世上有几个人不是精神病的?
「精神活动出问题才算精神病,我尚且称得上算是,是因为,现在这个世界,没有几个人是不疯的。」
这如果算标答的话,只能说这里能出院的精神病人,恐怕都没恢复的太好。
收拾完东西,胡安泽早已通知了家属,妈妈恐怕现在已经在外面等我了。
他下达了医嘱,把医学证明和相关资料都给了我,同时还让护士进行一系列出院的流程,免去了我到处奔波,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我心下一角软软的。
办理好相关手续后,我出院了。
最后看了眼住了不到一年的地方,我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走到花盆处,弯腰拿出了那个小刀片,还给胡安泽。
「你以前让我防身,现在我还给你,记住,以后不要随便给别人了。」
胡安泽笑着将它包好,再次放在我手里。
「这是我的刀片,以后也只会是你一个人的。」
我这才发现,在不经意间露出的一角刀背上,写着一个小小的胡字。
我抿着嘴收下——
家人们,谁见过用刀片当定情信物的?
出门第一眼,我就看到了妈妈,她开着车亲自来接我。
我赶紧奔过去扑在她怀里,妈妈一把搂住我,对着胡安泽投以感激一笑。
他目送我出去,又回了医院。
妈妈摸着我的脸:「露露,你瘦了。对了,我听说那女人也去了,没伤着你吧?」
我摇摇头,大概解释了下发生在精神病院里的事。
乘车疾驰而去。
18
五年后,我跟胡安泽结婚了。
在一个炎热的午后,我窝在他怀里看着电影吃着西瓜,胡安泽环着我,闭眼假寐。
***响起,他接起电话开了外放……
等他挂断后,我们相视无言。
虽然这个消息我等了好久,但亲耳听到的一瞬间,还是有些震惊。
白可死了,是***。
护士说,她就一会没看住,白可就挣开了束缚着她的绳子,一头撞上了白墙。
等护士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只是满墙的血点和奄奄一息的白可。
白可临死前,嘟囔着什么她也要重生……
我噤了声,不知该怎么形容,早知道当初就不告诉她这茬了。
可…这样是错的吗?
没过几天,妈妈传来讯息,于佩玉也死了。
听说是知道了白可的死讯,一时间遭受不住刺激,割腕***了。
留下的遗书里,写尽了对爸爸的谩骂。
说来,她也是个可怜人,从最初的被小三,到发现后已经无法自拔的坠入爱河,再到后来的狼子野心越来越大,甚至想侵吞家里的财产……
说到底,酿成这场悲剧的罪魁祸首,就是她们永远不知满足的内心。
入夜,我端着酒杯,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忍不住回想着,前世今生恨了这么多年的仇人突然消失了,我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方向和意义。
一筹莫展之际,身后男人贴着我的身子拥了上来,温热的嘴唇贴在耳畔。
「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发丝抚过他的脸颊。
男人紧了紧手臂:「没关系露露,以后,有我陪着你。」
我不由得将身子向后仰了仰,露出修长的脖颈,靠在他紧贴着我的身体上。
有你,真好。